一、引 言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鼓励创业带动就业”“提供全方位公共就业服务,促进高校毕业生等青年群体、农民工多渠道就业创业”,凸显出新时代高校创新创业教育的重要价值。中国高校创新创业教育肇始于2002年教育部在清华大学等9所高校启动的创业教育试点,并在2010年教育部发布《关于大力推进高等学校创新创业教育和大学生自主创业工作的意见》后步入发展快车道。2015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深化高等学校创新创业教育改革的实施意见》,明确提出要利用各种资源建设大学科技园、大学生创业园、创业孵化基地和小微企业创业基地。以此为契机,一大批高校着力优化创新创业教育环境,本着覆盖“众创空间+孵化器+加速器+产业园”创业孵化全链条的理念,依托本校优势学科,打造创新驱动的科技型创业生态,推动形成和完善创新创业教育生态系统。
作为生态系统理论投射到高校创新创业教育实践场域而形成的概念,创新创业教育生态系统是以培育创新创业人才为目标,由高校、政府、社会、企业等多元主体以及课程、项目、资源、政策等多种要素构成的自我调节、可持续发展的育人系统(许涛等,2017)。纵观全球,在麻省理工学院、斯坦福大学、慕尼黑大学等创新创业教育领域久负盛名的高校引领下,越来越多的研究型大学开始兼顾创业型大学建设(杨晓慧,2018),提出构建和完善创新创业教育生态系统的计划。作为系统的重要载体,创新创业实验室因能为青年学生提供创新创业实践平台而备受青睐。美国作为创新创业教育的发源地,经过多年探索实践,很多顶尖大学已经在创新创业实验室建设和运作方面形成了较为成熟的模式和机制,尤以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MIT Media Lab)、哈佛大学创新实验室(Innovation Lab)、哥伦比亚大学创业实验室(Columbia Startup Lab)等为代表。在中国,随着新时代深化创新创业教育改革和强化学生创新创业训练的呼声日益高涨,很多高校正在积极探索建设创新创业实验室,部分部属创新创业教育典型高校,例如清华大学、浙江大学和上海财经大学,其相关的创新创业实验室已经入选国家级众创空间;但就总体而言,中国高校的创新创业实验室建设仍处于起步发展阶段。
本文选取12所美国顶尖大学的创新创业实验室为案例,融合理论导向和案例驱动两种分析思维,探讨这些实验室的功能定位,剖析其运作过程,并从“输入—输出”角度勾勒和提炼实验室建设的实践框架及要点,旨在为中国高校创新创业实验室的发展建设提供国际镜鉴,通过“他山之石”推动创新创业教育生态系统在中国的构建和完善。
二、文献综述
美国是创新创业教育的发源地,1947年哈佛商学院Myles Mace教授率先为MBA学生开设了一门创业课程。20世纪六七十年代,英国和印度相继提出“自我就业教育”。其后,随着创新创业教育实践在全球范围内的扩散,国外学者的相关研究也日臻成熟,主要涵盖创新创业教育与国家政策和经济发展的关系以及创新创业教育课程设置、教学模式、评价体系等议题(Bischoff et al,2018)。国内学者既有选取美国、英国、德国、日本等国外典型案例,从课程设置、运行模式、文化氛围等方面提出可资借鉴的经验启示(米银俊等,2016);也有通过建立覆盖核心课程体系、教学方法、教师背景、创业环境、创业竞赛等维度的指标体系,使用模糊评价法、数据包络分析等手段对创业教育绩效展开评价的研究(王华锋等,2012);还有针对存在于创业教育中的思维认知、体制机制、实践行为等困境(李家华等,2010),从制度保障、课程体系、师资建设、平台搭建、教学改革等方面提出对策建议(王焰新,2015;张宝君,2017)。
尽管关于创新创业教育的研究很多,但针对创新创业教育生态系统的成果仍然较少。已有学者通过质性研究概括出高校创新创业教育生态系统建设的三种模式:(1)专业学院驱动模式,如麻省理工学院在管理学院设立创业中心(刘林青等,2009);(2)专门机构驱动模式,如康奈尔大学整合校友、教师和学院院长成立创业精神和个人创业项目(The Entrepreneurship and Personal Enterprise Program,EPE)(师悦,2018);(3)全校系统驱动模式,如百森商学院营造校园创新创业氛围(包水梅等,2016),慕尼黑大学营造科研与大学生创业相结合的内外部社会环境(Williams,2011)。国内学者虽然通过国际比较,提出了符合中国国情的创新创业教育生态系统建设理论体系或过程(秦斐等,2018),并从对概念内涵、构成元素的关注,深入到对要素间独特因果联系和互动关系进行分析,但整体来说本土理论建构仍然缺乏。
关于创新创业实验室这一具体议题,一些研究将其视为创新创业教育生态系统的主体之一,在相关研究报告中对其加以描述(Yale Entrepreneurial Institute,2016;Roberts et al.,2019);也有部分学者专门针对创新创业实验室的建设特征及其促进创新创业的过程机理展开分析(Iscaro et al.,2017;Federico,2019);或者在有关前孵化器的研究中予以论及,认为高校应建立创新创业实验室,以更好地促进学生创业项目对接到商业孵化器中(Lubynsky,2012;Voisey et al.,2006、2013)。国内有限的相关研究或是基于本校的经验实践,提出创新创业实验室建设的具体举措或改进策略(蔺伟,2017;冯建周等,2018;蒋伟中,2019);或是分析实验室建设对创新创业的支撑作用(邓文婷,2016;尹洪峰等,2019;王斌楠等,2019),但尚未发现着眼于国际比较视野的案例探讨。
三、案例选择
1.美国高校创新创业教育及实验室发展总体情况
创新创业教育是高校实现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功能的重要途径之一。作为全球高等教育头号强国,美国的高校创新创业教育也领先于其他国家。特别是一流大学无不将建设创业型大学作为和建设研究型大学并驾齐驱的战略目标,形成了以面向社会需求、服务地方经济、嵌入优势学科、多元主体协同等为特点,集课程、研究、实践等于一体的创新创业教育模式。组织载体是支撑该模式良性运转的基本保障,为此,相关高校普遍建立了体系化的创新创业教育机构,包括全校性的创业教育中心和专门化的创新创业实验室(祝杨军,2020)。前者旨在为学生提供普适性的知识、技能、资源和服务;后者则依托创新平台和专业实验室,在进行学科整合和经验开放共享的同时,对某一领域进行专业性创业孵化,实现技术创新与产品开发(王佑镁等,2016)。据统计,尽管目前已有100余所美国大学建立了创业教育中心或承担类似功能的机构(刘帅,2020),但建立创新创业实验室的高校数量相对较少,且绝大多数属于美国顶尖大学。
2.12所美国顶尖大学创新创业实验室的基本情况
以QS(Quacquarelli Symonds)发布的 2018—2019年世界大学排名为参照,选取12所美国顶尖大学相关的创新创业实验室作为分析案例。检索和筛选案例的具体步骤如下:首先,通过网络逐个检索世界排名前50位的美国顶尖大学,重点关注这些大学在创新创业教育方面的探索;其次,使用“Innovation Lab”“Venture Lab”“EntrepreneurialLab”等词在学校官网进行模糊检索,依次对检索得到的相关组织的详细运作过程进行分析;最后,确定12所顶尖大学的创新创业实验室为研究对象,从创办年份、资金来源、目标群体、涉及学科领域、运作模式、参赛和奖励、市场占有份额等维度进行数据收集与编码,基本情况如表1所示。
四、美国顶尖大学创新创业实验室的定位与运作
1.功能定位:作为前孵化器的创新创业实验室
根据案例的建设实践,创新创业实验室属于创新创业孵化载体,其功能定位需进一步结合关于孵化载体属性的一般性观点予以明确。一般而言,对应于创业企业发展成长的不同生命周期阶段,创新创业孵化载体可分为前孵化器或预孵化器(Pre-Incubator)、孵化器(Incubator)和加速器(Accelerator)三种。尽管三类孵化载体在提供的服务上存在一定相似性,但其功能定位上具有较大区别,具体而言:(1)前孵化器主要以处于种子萌芽阶段、尚未形成商业计划或未组建创业团队的学生(Dickson,2004)为服务对象,为其提供一个风险减缓的环境(Kirby,2006),通过创造商业模拟机会,帮助学生测试创业想法。同时,为其提供工作空间、基础办公设备、创业辅导培训和管理技巧咨询等支持,促使学生习得管理、金融、保险等知识技能,进而为入驻孵化器做准备。(2)孵化器主要是支持有一定雏形的创业企业,在提供物理办公空间、网络通讯等基础设施服务的基础上,为创业孵化提供资本获取、教育培训、人脉网络等资源渠道(Milan et al.,2012),帮助企业制定能获得长期发展和收益的综合商业模式,提高创业成功率。创业企业入孵周期为6~36个月,具有高成长性的企业“毕业”后可入驻加速器。(3)加速器更关注处于发展中后期的可能产生指数级成长的创业企业,为其提供后续的发展空间,及专业技术、国际合作、上市培育等资源和服务支持(University of Bonn,2002)。加速器一般要求占有入孵企业一定的股权份额,通常会在3~6个月的创业企业入孵期间,解决其策略、运营及管理等问题,并适时将其推向市场。
在校学生创业时通常面临资金匮乏、实战经验欠缺、风险承受力弱等困境(University of Bonn,2002),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和多变的市场需求,往往成功率较低。创新创业实验室即是为克服这些障碍而生,目的是通过对有创新创业计划或想法的学生进行一定的技能训练、模拟经营和商业检验,帮助其将这些计划或想法转化为可孵化的雏形,从而提升其入驻商业孵化器后创业成功的概率。具体而言,创新创业实验室不仅能为有创业激情的学生提供办公场地与配套服务,而且能为挖掘和培育优质创新创业项目提供资源支持。将其置于创新创业教育生态系统建设情境中,既有助于培养学生的创新思维与创业意识(蒋伟中,2019),又能为学生提供创新创业活动的实战演练机会。因此,这些顶尖大学的创新创业实验室可视为创新创业教育平台与实践平台的供给者,在创新创业教育生态系统中扮演着前孵化器的角色,为学生创新创业项目后续进驻大学科技园或商业孵化器奠定基础。这种角色可以在接下来对于实验室运作框架的阐释中得到更多印证。
2.运作框架:创新创业实验室的建设要点
在明确创新创业实验室的功能定位后,进一步从“输入—输出”角度勾勒美国顶尖大学创新创业实验室的运作框架,如图1所示。在系统输入方面,包括技术许可办公室、技术实验室、创业中心及科技产业园在内的基础支撑是美国顶尖大学创新创业实验室运作和学生创新创业的重要保障,共享办公空间、原型开发实验室、信息通信技术和会议室等是其硬件设施保障,而导师指导、技能培训、商业模式开发、市场推广、法律财税咨询及社群网络是其软件服务保障。在系统输出方面,使用成功预孵化项目数量、经济发展贡献度及实验室声誉和可否持续运营等指标表征实验室管理成果,使用项目进入下一孵化阶段的进阶率、长期存活率和创业者商业技能知识提高度、人脉网络拓宽度等指标表征实验室孵化成效。在图1所示的框架中,美国顶尖大学创新创业实验室建设的实践要点具体表现在以下6个方面:
图1 美国顶尖大学创新创业实验室运作框架
其一,以打造创新创业教育生态系统为导向。为在高校、企业、政府与学生之间形成相互关联、彼此促进的“生态系统”,创新创业实验室以成为连接学校与企业界的桥梁、中转站和过渡带,提供支持学生获得商业发展和个人技能提升的专业性平台为目标。一方面,衔接技术许可办公室、创业中心、科技产业园等学校其他支撑机构,通过设施保障与市场指导,形成学生创新创业孵化链条。另一方面,结合教育课程项目、创业基金、学生组织等其他服务保障载体,通过知识共享与信息咨询,共同推进创新创业教育生态系统建设。例如,麻省理工学院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等通过创新创业教育组织与管理体系、课程项目、周期性竞赛(如电梯演讲、骇客松等)及学生俱乐部、校友网络等,为学生创设测试其创业想法可行性的环境(Lubynsky,2012),识别“高成长性”企业,筛选真正具有前景的创新创业项目,并为其寻找相关基金会资助和商业实体的专业化指导(唐炎钊等,2017),从而搭建形成相对完善的创新创业教育生态系统。
其二,以推进设施服务工作为保障。为使学生专注于创业活动本身并习得知识技能、编制商业计划和创办实体企业,美国顶尖大学创新创业实验室为学生提供硬件层面的设施支撑及软件层面的服务保障。在设施支撑方面,各大学通过提供收费低廉的办公场所、共享空间、高速网络、便利设施等帮助学生降低创业成本。在服务保障方面,多数学校为提升学生将创新转化为创业的自我效能感并帮助已创业学生将初创公司推向市场,向其提供商业计划、展示技巧、电梯演讲等策略,以及法律财税、人力资源、营销等商业运营支持。例如,哈佛大学创新实验室面向成员中至少有一名哈佛在校生的创业团队实施风险孵化项目,提供包括导师指导、专家指点、专项研讨、圆桌讨论、共同工作空间、技术支持等在内的为期12周的项目孵化机会,工作空间的租金仅为200美元/桌/月,远低于其他社会化创客空间。又如,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会向学生演示如何利用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的其他资源,特别是学校创业马丁信托中心、10万美元创业大赛和创业辅导服务。
其三,以鼓励多学科交叉融合为重点。为拓宽创业者的知识体系和视野,提高综合处理问题的能力,培养具有前沿意识和创新能力的创业者,美国顶尖大学创新创业实验室不设入驻学科限制,以鼓励创业者借助实验室组建涵盖不同学科背景成员的团队,并通过不同的技能组合产生完善的技术创业计划。如哈佛大学创新实验室提出“一个哈佛”(One Harvard)理念,号召创新创业活动从“各自为战”向“合作创新”转变(田杰棠,2016),鼓励学生跨学科研究和创新。哥伦比亚大学创业实验室联合包括商学院、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媒体学院、社会工作学院、医学院、继续教育学院、建筑规划学院等在内的多个学院参与,鼓励跨专业、跨学科间交流与学习。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除了吸纳来自本校斯隆管理学院和工程学院的学生外,还积极招揽来自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公共卫生学院和教育学院的学生。
其四,以集聚社群人脉资源为抓手。为推动个体在创业初期有效识别创业信息、把握创业机会,并减轻其在创业过程中可能面临的由于创业资源与创业行为不匹配所产生的创业压力,创新创业实验室通过建立高质量的社群网络实现创业信息和资源共享,并通过扩大创业者的社会网络,使其获得来自伙伴、亲属的心理支持。美国顶尖大学致力于在创新创业实验室内部形成互帮互助、公平竞争的创业文化氛围,积极推动创新创业实验室与当地资源有效对接。尤其是在高校云集的波士顿、旧金山、纽约等地区,包括哈佛大学、加州大学、纽约大学等在内的当地高校积极利用校友资源与人脉,开办创业论坛、讲座、会议等,以构建社群网络,如哈佛大学打造了由驻场企业家EiRs(Entrepreneurs in Residence)组成的导师池,学生可以通过该平台预约知名创业家、投资家和产业专家会面。
其五,以构建标准化评价体系为驱动。为发挥绩效评价的导向功能,促进实验室科学高效运转和创新创业教育生态系统优化,美国顶尖大学创新创业实验室在规范规章的过程中,尤其注重标准化评价体系的构建。由于运营经费有限,这些创新创业实验室的效率追求主要体现在通过对创业项目的发展评估决定资助的分配问题。每一个创新创业实验室都建立了衡量被预孵化项目成功与否的指标,如创业企业存活情况、收益创造、产品创新及其为学校创造的价值等。部分大学还在指标中设定了促进特定行业领域或所在社区发展的目标,如耶鲁大学重视社会企业项目,鼓励学生创办有利于解决社会问题、促进人类福祉的创业企业;芝加哥大学为营造社区创业氛围,鼓励社群成员参与创业。
其六,以拓宽多元融资渠道为依托。为筹集充足运营资金并促进资金的充分流动,确保实验室持续运转,美国顶尖大学创新创业实验室普遍重视运营资金的多元化融资。与中国大学创新创业实验室的资金来源以教育部、地方政府或学校等公立部门拨款为主不同,这些实验室的运营资金来源总体上与创业教育资金来源相似,即主要来源于校友捐赠、非校友捐赠和师生技术成果转化资金,少量资金来源于联邦政府、考夫曼基金会(Ewing Marion Kauffman Foundation)、科尔曼基金会(Coleman Foundation)及其他公共组织或个人。一方面,多元化融资渠道能够减少实验室运转压力、提高初创企业被孵化数量,有利于完善基础设施建设,改善创新创业环境。另一方面,以捐赠和基金会的形式筹措资金,有利于加强学校与社会的联系,形成具有校域特色的创新创业生态系统。
3.建设成效:创新创业实验室的多重积极效应首先,美国顶尖大学创新创业实验室培养了大批既具有专业技能、又具有创业能力的复合型人才,见证了大量依靠师生创新成果转化为初创企业产品的过程,由学生创办的新企业不仅数量越来越可观,影响力也持续增强。每年在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中孵化的创业研究项目超过350个,引领可穿戴设备、可触摸用户界面和情感计算等前沿技术发展(Martin Trust Center for MIT Entrepreneurship,2020);已经从哈佛大学创新实验室“毕业”的公司所筹集的风险资本总计超过1亿美元,彰显了该实验室在帮助校友创业公司迈出艰难第一步方面取得的巨大成效(Harvard Innovation Labs,2021)。再以斯坦福大学 Start-X 为例,自 2011 年以来已陆续有700家创业公司入驻该实验室,每个公司平均筹集到的资金高达1100万美元,有92%的被孵化初创企业处于壮大阶段或已被收购(Start-X,2022)。
其次,创新创业实验室建设有力地推动了美国顶尖大学践行社会服务的功能,对塑造多样性、包容性和开放性的创新创业精神和文化,打造完善的创新创业生态环境起到了不可替代的助力作用。受益于生机勃勃的创新创业实验室,这些大学不仅在科技研发方面引领国际前沿,而且打通了教学、科研和创业的通道,三者的不断融合、助长和良性循环,使创业成为这些大学的又一张耀眼名片,成为创业型大学建设的标杆和旗帜,并深刻影响了美国以及全球各地高等教育机构的创新创业教育理念和实践。
最后,美国顶尖大学的创新创业实验室产生了良好的社会反响,受到美国各界的广泛认可。对于创业者自身来说,双创实验室是一个让创新变创业的平台。雅虎的联合创始人杨致远曾说过“我多么希望在我们启动雅虎的时候就有Start-X”。对于企业来说,创新创业实验室教育提高了员工素质。Poynt 创始人 Osama Beidier 曾表示“通过 Start-X,我招募了高素质的人才,并且发现管理团队非常敬业、忠诚,对创业者的成功抱有真正的兴趣。”对于社会来说,实验室孵化的创新创业产品对于社会生活方式的进步具有潜在的驱动作用。对于政府来说,创新创业实验室对初创企业的孵化增强了抵御经济危机的能力,稳定了社会就业率,并努力引导人们成为工作的创造者。
五、对中国高校的启示
追溯创新创业实验室在中国的发展历史,自暨南大学于2004年成立全国首个大学创业实验室以来,在“双创”热潮的推动下,部分大学相继跟进。如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于2013年4月联合机械工程学院、理学院、信息科学技术学院、美术学院等15个院系合作共建的X-Lab(“三创空间”),旨在为学生提供创意创新创业成长的各类服务和资源,促进跨学科团队的融合协作;浙江大学国家大学科技园发展有限公司在2014 年12月创建的浙江大学e-WORKS创业实验室,面向处于创业“萌动期”的潜在创业者和创业项目,发挥预孵化服务的“温室孕育”和苗圃功能;上海交通大学于2014年创建的全球创新创业实验室,融合了创业诊断、创业模拟、创业研究和创业苗圃的“3+1”功能。此外,北京大学、中山大学、华中科技大学、西安交通大学等多所高校也着力打造创新创业实验室,将其作为新型孵化空间或创客空间。从目前建设情况来看,中国高校创新创业实验室起步较晚,缺乏固定的运作模式,呈现“碎片化”发展态势,尤其是部分高校存在实验室建设流于形式、商业运营模式策略性不足等问题,更缺乏规范的绩效评估制度,未形成创新创业教育生态系统合力。
加强创新创业教育、培养拔尖创新人才是“双一流”建设的重要任务之一。特别是面向大力推进新工科建设的目标,更应将创新创业能力作为工程科技人才培养的首要能力要求(林健,2017),而创新创业实验室则为统筹推进新工科建设和创新创业教育提供了重要载体。鉴于美国顶尖大学的创新创业实验室已形成较为成熟的运行机制,并能与其他主体要素协同塑造完善的创新创业教育生态系统,其相关建设实践为双一流、新工科建设背景下的中国高校在相关领域的实践选择提供了重要镜鉴,主要启示如下:
第一,创新人才培养模式,聚焦生态系统建设。创新创业实验室应探索立体化人才培养模式,推动创新创业教育生态系统建设。一是通过开设创新创业相关基础理论课程,如创业基础、创业融资、市场运营、风险管理等,对不同学科、不同背景、不同需求的学生进行分类化创新创业启蒙教育。二是建立项目案例库,收录成功与失败的创新创业典型项目,以案例教学与理论教学相结合的方式,加强学生对创新创业过程的实际认知。三是注重课程实训和实践教学,鼓励学生开展市场需求调研,引导学生将学术领域研究与市场反馈信息相结合,确保创新创业项目的可持续性。四是举行创新创业竞赛、电梯演讲比赛等,为学生提供展示自我、提升自我的舞台,以赛促创。
第二,完善配套设施服务,营造和谐共享空间。高校创新创业实验室一方面应加强自身硬件基础设施建设,推动全校教学设备、科研实验室、工程实训平台等设施共享,为学生提供开放的试验环境。另一方面应完善各类软件服务保障,如举办创新创业训练营,系统性、针对性地提供商业服务支持,或组织学生参观成熟创业企业,获取实务操作技能并拓展人脉;支持创新创业类社团发展,发挥学生社团在组织创新创业活动中的积极作用;依托所在高校学科优势,借力地理区位优势,打造个性鲜明的特色产业链。
第三,优化资源统筹配置,促进优质要素集聚。创新创业实验室应强化各类资源集聚,一是利用校区资源,以研讨会、座谈、论坛等形式,为不同专业或院系的学生与学生之间、学生与学者之间的交流提供渠道,促进思想火花的碰撞,推动学科交叉融合及研究成果向产业应用转化;二是充分利用各地人才引进政策,组建由有企业实践经验、海外考察经验的人才构成的优质导师团队,实行导师负责制,鼓励导师参与学生项目的管理咨询,为项目提供实质性指导;三是设立校友创新创业基金,或与企业联名设立创业投资基金,为学生创新创业模拟提供资金支持。
第四,加强孵化器资源对接,形成全孵化链条。高校创新创业实验室应按照项目“创业萌芽→扎根培育→茁壮发展→成熟推广”的全生命周期成长过程,在提供前孵化服务的基础上,可建立标准化评价指标体系,筛选高成长性创新创业项目予以重点培育。可通过孵化载体间的对话交流,实现创新创业实验室与商业孵化器、加速器和产业园区等不同载体服务功能的有效发挥及载体间的有序对接,促进形成“创新创业实验室→商业孵化器→加速器→产业园区”的全链条孵化模式,以提高载体的孵化功能,实现入孵项目可持续发展。
第五,健全政产学研金合作体系,聚力协同育人。高校创新创业实验室应加强与政府、产业、社会及金融机构间的联系,建立长效协作机制,以社会需求为导向,推动产学合作和产教融合。可与相关行业部门联合制定人才培养标准,形成校企共建、共管、共育人才培养模式;可建设校外实践教育基地,将创新创业实验室与基地资源有效对接;还应拓展优质项目投融资渠道,通过整合、共享、引进等多种形式,有效集聚风险投资机构、商业银行、种子基金等各种投融资机构,为学生提前打造“一站式”金融创新服务链。(2022,34(02) 程聪慧,博士,助理教授,湖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刘昱呈,本科生,湖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