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白,竹青,妃色,胭脂,鹅黄,我用颜色定义了我的一生。自我诞生之际,至我凋零之时,人生被割裂成很多个篇章,每个篇章都是一次重生。每每这时生命都用某一主色调描绘一幅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油彩画。
“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那是一个秋天,风儿并没有书上写的那样缠缠绵绵。自我诞生之际,直至我整个无意识时期都被定义为“荼白”。白色鹅卵石从日渐搁浅的河床露出,荼白的霜雾打湿了碧人的黛眉,普通的一天。一女婴降生在江北小镇的农家小院,没有汉高祖刘邦出生时的朋友蛟龙蟠天,隋文帝杨坚出生时的紫气环绕,只有母亲因阵痛流下的汗珠和痛苦带来的阵阵呻吟。女子起名港生,因了这一年香港回归。1997年,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逝世,我国第一部国防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法》颁布,上海徐浦大桥通车,国家主席江泽民出访美国。凋零与新生的轮回,这便是生命的全部意义。我这个只知啼哭的女婴翻开了这本油彩画的扉页。白色的宣纸,一个圆点都没有。任由这个世界如何喧嚣躁动我都处于一种无意识状态。我不知道命运给我安排一台什么样的舞台剧,是莎翁的喜剧还是憨豆先生的默剧。我用响彻整个小院的啼哭声向这个世界宣告:这个小生命将活出她自己的颜色。
“夜萤扑案光分烛,秋水挼青色染蓝。”任凭我如何撕扯时钟的钟摆,妄图阻止它摇摆前行。我都从襁褓过了髫年,过了豆蔻,来到了及笄之年。这一段时期我情愿用“竹青”来定义。若你以为竹青便是绿色,其实并不然。它不仅包括了竹子向外的竹皮新鲜的青色,还包括竹腔内嫩的发黄的一面。因此现在细想来总觉得及笄之年的我因被好好呵护,细细宠爱。十五岁的我坐在公路边的路沿石上托腮数着来往的车流,脚下踩着一只因我恶作剧惨遭屠杀的蚂蚁。妈妈和隔壁的大娘话家常,从我的教育问题聊到丈夫的无所作为。我开始思考女人这种感性动物怎么那么多话说。这一段时间我的自我意识逐渐清晰,逻辑与抽象思维开始占据主导。我开始构建自我价值观。生命给我这本油画集的第二章定义为“竹青”,我欣然接受并乐此不疲地用这一主色调做了许多该做的事。读诗经,诵诗词,从“有美一人,清扬婉约。”到“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我在拼命汲取着世间的营养,陶冶身心,构建自我。
时间这条长河奔流不息,转而及笄,碧玉年华,花信年华也匆匆逝去,中间经历的丁香色,雪青,靛蓝,黛绿,湘红我都不在这一一论述了。顺着这条无休止流淌的河流,我好像看到我耳顺花甲之年。若真有那一日,我便用青白色画下最后一章画集。“粉身碎骨浑不怕,留取丹心照汗青。”白是我的出生,青是我的壮年。青白莞尔我的人生的主线,也是这台舞台剧的高潮与落幕。那时我定要搬一个木板凳坐在我出生的那个小院门前看熙熙攘攘的旅人行色匆匆的赶路,再和院子里那棵护佑我的家族百年的大槐树说说话,请它听完我的一生,请它费心照顾我的小院,我的记忆。在我凋零之时,还会是新的开始吗?会的,每一颗生命的凋谢都有一颗明亮的星星挂在天上。写了一生,在最后一刻停笔。大抵我也免不了江郎才尽的命运。那时的我还有一本记载了其一生的油彩画,囊括了了我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每个阶段的浴火重生和一段段侠骨柔情,前尘往事。
自我诞生之际,至我凋零之时。你将翻开一本带有各种颜色插画的故事集,荼白,竹青,绯红,黛绿,青白。请相信当你读完这故事,你将会有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