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深夜,我突然意识到我今年已经二十五岁,若我好运,能健康至古稀,那也已过了生命的三分之一。想想便有种深切的恐慌,对于人生中的各种来不及,对于当下的无能为力。如果现在来思考人生,做做规划,像各种鸡汤文字励志文学中所说的那样,明确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把握现在、在对的年纪去做对的事,如此种种,却总未能得到实施,貌似总有不对。
经常会在沉静时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我究竟喜欢什么。每当这个时候啊,我就会煞有介事的陷入美妙的胡思乱想,我喜欢文字类的东西,我想写小说,写好多温暖人心的小故事,写好多有温度有质感的文字;我想要去学习经济金融类的东西,想要了解西方历史,想要学习古典文学,想要学习书法,学习古典乐器;我要过晕满阳光的生活,一处自己的小房子,充满原木的质感,随处装点的小碎花,吊椅,挂画和榻榻米。
要是有这样一天,早晨被阳光叫醒,我伸个懒腰,发一会儿呆,可能是盯着覆在身上的织满浅色碎花的被子,也可能是墙上那一幅描绘北欧小镇的油画,或者是床头柜上瓷瓶里随心插的一束干花,亦或者只是微眯着眼,想想这么好的阳光里,要烹一壶什么样的茶。
窝在家里的日子不需要精心打扮,随心所为便是风景。头发懒懒的窝起,换一套素色亚麻家居服,做一道精致的早餐给自己。几片起司便是很好的画布,上面可以依照心情,铺上不同的风景。果酱、奶酪或者煎蛋,都是不错的搭配,水果可以切丁,也可以拌成沙拉,或者榨成果汁,美好的一天就应该有这样一个美好的开始。
瑜伽是个静心的好选择。有这样一个小空间,可以搁置一台音质上等的音响,一台跑步机,一方瑜伽毯。心情好的话可以放点轻音乐,阳光和瑜伽会给这一天带来别样的风情。阳台上可以布置一个花架,花无需多,但要打理好,勃勃的生机才是它们的意义。花架旁边是榻榻米和吊椅,小桌子上有一套茶具。音乐,茶香,阳光,文字,一个人的时光。
小火慢烹也是一种享受。学来一道营养汤,瓦罐闷出的香味必不是调料所能比拟。闲来的烘焙也是养情怡性,出炉时的香甜,必是连空气都要融化了。
……
这些仿佛就是我对人生所有的美好期许了,这样讲来似乎充满了浓浓的某丝气质,实在令人惭愧。
是的,我的期许里没有家人、爱人、朋友和孩子,只有我自己。原因仿佛可以归结为不想去分享这种美好,害怕别人的不欣赏,也害怕欣赏别人。
思考过爱情在我生命里的意义,可是悸动这种东西于我显得不够踏实和长久,所以选择平淡如水的感情,温吞但能细水长流。思考过事业的意义,能力和眼界的限制给事业这个词上了太多枷锁,听好多人说过“只要有梦想、敢于走出去,就会遇见不一样的自己”这样的豪言壮语,可是我没有梦想,那我的人生就像黑夜里没有灯的指引,我害怕走出去容易迷失方向,所以选择在温水里做一只待煮的青蛙。
不刻意想的时候,很难有紧迫感,总觉得人生还很长,总会像故事里写的一样,在镜头给特写的那个时刻,人生开始转折。可是若撤去臆想中唯美的光线、配乐,撤去服装、道具、妆容,撤去设定的情节,还原被剪接的胶片,将幻想打回生活的原型,唯美的情怀瞬间不攻自破。
若不带着这样悲观的念头,现实也可以美好的像童话。但按照童话里的规则,在得到幸福快乐的结局之前,主角都会经历些许的不愉快。那些在我们眼中活成故事的人,通常在一定意义上讲,已经站在了人类智慧的食物链顶端。
选择了逃避苦难,便是选择了平庸,这都是公平的,没有什么好抱怨。
现在我什么都不敢向自己承诺,因为承诺了便意味着要行动,行动便意味着改变,改变必是苦心智、劳筋骨。是的,我过于懒惰和懦弱。
我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已经过了人生的三分之一。可我现在心智仍未能成熟,人生仍未有航向,仍没有能力去承担家庭的责任以及自己的人生,热衷于抱怨,热衷于顾虑,热衷于借口,热衷于逃避,热衷于说明天和以后,热衷于等待那个永远都不会来的奇迹。
我今年已经二十五岁,脑筋淤塞,筋骨懒漫,浑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爬满了正在极速分裂占据领地的病毒和垃圾。
这样一个糟糕的我,活在自我营造的精神世界里,却又在这个尘世中以一个勉强算得上“别人家孩子”的标准生存,这些总会带来一种难言的分裂感。渴望理解,又害怕坦露,于是我们都把自己包装成与别人相同的样子,来获取认同感和安全感,内心却无法获得真正的平和。
难道矛盾才是真相?
但望至而立之年,能获取洞悉其中奥秘的智慧,而在此之前,我想我有足够的等待的耐心,以及探索的勇气。